杭州市人民检察院退休干部   刘伟明

 

　　“蒋春尧同志的模范事迹是全国检察机关宝贵的精神财富”，近期在拜读各级媒体的追思报道中，我忽然想起了“老子三宝”,进而想起了蒋春尧一些鲜为人知且一以贯之的思想遗珠，不禁想再写几笔聊以慰藉：

　　记得那天晚上路过他办公室，我问他饭盆里泡着的是什么？他得意地说：“本人发明的方便面——最方便的面食：吃剩的刀切馒头放1、2天风干后能长期保鲜以备不时之需。”记得那年我拿了买后多年没动的冬服去找他：“你身上这件的年纪恐怕比新进大学生都大了，我们身材相仿，帮我减轻一个负担吧。”他谢绝道：“对我也是负担呀”。

　　“惜食,惜衣,非为惜财缘惜福”，昔日饱受穷苦煎熬的他曾表示，如今要解决无所赖的知足而“活得好”，不再是有所赖的匮乏而“活得了”。诸葛亮诫子：“俭以养德”、司马光教子：“有德者皆由俭来”，在我看来，一直对国学情有独钟的他,节俭还出于审美，更出于开阔人生觉悟的智慧:他说过，专注地做那些于人无碍于己心安之事，就是“人生的艺术化”；他说过，心灵是生活之内容和目的，文化是民族之精神命脉和凝聚力量。

　　我由此想到“美的哲学”一个主流观点：感性的人必须先成为审美的人，才能成为理性的人；想到我国高超外交智慧背后，是几千年“有理走遍天下”的文化软实力。继而想到了某些耐人寻味的说法：“孩子皆爱智”，好奇心的幼苗若成人后尚在必不复为苗；自主自律而自然的智慧，必出自不为物役的“独立之精神，自由之思想”；甲骨文“智慧”之意是明心见性——解决人生问题和社会问题以免人类毁于人欲的不二法门！

　　一次我指着他养的某盆绿植讲“难看”，他说“它会气坏的”。起初只当是玩笑，后来读到居然是真的，就问他是怎么知道的？他提及爱因斯坦“对自我、思维和感情的体验都与世界的其他部分分割开来，这是一种意识的视觉错觉”之言，其起初只当是主观的价值判断，后来读到居然是客观的事实判断，从而悟及科学的伟大发现，往往是对哲学的重大贡献。他把这种错觉解读为造化的“难得糊涂”：错觉中生存，试错中成长,纠错中觉醒。

　　一次写某件他主办的案子时我问他“如果你摊上这种邻居会怎么做？”他若有所思地说：接触的大量案例告诉他，诸恶皆因迷惑，与自己真心较劲之内耗的典型症状便是烦苦；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”等道德黄金律的“公平秤”，或基于“人心之秤己难秤”；《四书》不约而同将立志放首位，或基于“明心”是“朝抵抗力最大的路径走”。我也听说“人能够做他想做的，但不能要他所想要的”这个因果决定论令量子力学巨擘们为之折腰。

　　“天命之谓性”，他将其敬畏的良知理解为导向自由与和谐的天然理性，并认为人类最基本的“神性”及心中贼的“克星”是对“相信的力量”之相信。如果说“是非只是个好恶”，道德只是个直觉，那么他对超验世界的天理之信，应该是一种超越道德推理的激情——“自古激情出英雄”,所以“人民有信仰、国家有力量、民族有希望”！

　　与心和谐，蒋春尧的“不敢为天下先”缘于修为

　　由于研究东方文化使晚年的马斯洛意识到强调“自我实现”之误导，故在1968年再版的《存在心理学探索》中改将“自我超越”列为人的最高需求，因为“我们需要某种‘大于我们的东西'作为我们敬畏和献身对象”，并将由此带来的神圣平和与宁静称为“高原体验”。他闻讯兴奋地诠释道：“不识庐山真面目，只缘身在此山中”，人只有超越自我才可能参透生命真相；外来乐苦只会很快流走不会白享白受，灵魂财富源于“对于抵抗力所拿出的抵抗力”之奋斗；为天理、良心，整体、他人等自我之对立面做加法乃缩减习性雾霾祖传的秘方，内心阴晴无关本性的阳光。

　　由于某位国学老师把儒释道合流后的核心价值观归纳为“以出世精神做入世事业”，并将出世精神界定为摆脱囿于一时一域的功利之心。他激动地称其领会了《道德经》为何把“圣人之道，为而不争”用于收笔，及曾国藩之后的大师为何将“莫问收获，但问耕耘”视为圭臬。从而使我想到“丧家之狗”被孟子尊为“圣之时者”，显然着眼于行天命而非平天下；想到“先醒者”们最终实现的与心和谐，无不来自天人合一的不懈努力；继而想到“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”的宗旨，乃根植中华文化沃土的种子。只是，评价乐苦须尝过：勤靡余劳心常闲，意趣乐者心志苦。

　　由于他的敬业精神使我感动，加上经常烦他过意不去，我曾发心给他写一篇人物通讯。他说，面对习近平总书记“为往圣继绝学”等期望，及其特别强调的“归根到底要看有没有主体性、原创性”，他只有把分内之事做踏实，不然吃饭睡觉不踏实。我想，如果说“职场是最好的道场”，那么以“合宜的生活方式”来“为往圣继绝学”，则是他生命的杰作！

　　合理性是宇宙永恒奥秘，对抗性是万物发展动力。智慧、敬畏、无为，求真、求善、求美——致力于该做能做又难做的不朽之事者无愧无悔！